浙江台州和新疆阿拉尔相隔万里，这两个城会有什么联系……

    一边是海天一色，一边是瀚海无边；一边是江南杏花雨露情意浓；一边是塞外金戈铁马秋风长。浙江和新疆，台州和阿拉尔，虽山高水远，万里相隔，却因了一件事让它们紧密相连，那就是“援疆”。

    什么是援疆？这是国家大战略。改革开放之后，国家为了推动中西部均衡发展，为了促进共同富裕，做出了全面援疆的决定。这是一个富有远见的决定，这也是一个高瞻远瞩的决定。国家安排19省市对口支援新疆，建立起人才、技术、管理、资金的机制，保障和改善民生，帮助新疆解决就业、教育、住房的基本问题，同时支持新疆特色产业发展，提高新疆的“造血”功能。国家把援疆作为长期战略，把“有利于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”作为对口援疆的根本目标。

    早在1996年，国家就做出了援疆工作的重大战略决策，1997年至1999年，全国派三批援疆干部进疆。2002年起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纳入干部援疆范围，全国第四批援疆干部进疆。2010年，全国对口支援新疆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，会议确定北京、上海、深圳、天津、广东、浙江等19个省市承担对口支援新疆的任务，加快新疆跨越式发展。

    根据安排，由浙江台州市对口支援新疆兵团第一师阿拉尔市。

    于是，这两个跨越万里的东部和西部城市“握手”了。这样的握手让两个城市联系在了一起。

    东海浩荡，天山苍莽；钱塘潮起，瀚海歌长。

    我一直关心着国家的援疆战略，因为我的故乡就是援疆战略的受益者。我的父母属于第一代的新疆兵团人，隶属于第一师，而第一师的所在地就是阿拉尔。当我回到故乡，你都能看到一处处的援疆建筑。当你漫步街头，或者进入社区，无论是走进学校、医院，还是来到团场、连队，都能感受到一批批援疆项目带来的实惠，都能看到援疆建设带来的变化。

    走进一个江南园林式的小区，那精致的设计，那美丽的绿地花坛，那井井有条的管理。老人在暖阳下散步，孩子们正追逐着翻飞的蝴蝶。当你问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，这小区真不错，哪个开发商的？他会很热情地告诉你，这不是开发商的商品房，这是台州援建的，叫台州丽苑小区。一口的南方口音，原来是一位退休的上海知青。他从上海又回到了新疆，把家安在台州丽苑了。他会很自豪地说：“看看这房子和小区的品质，与大上海有得比唷。上海的房子阿拉买不起，阿拉回新疆养老了好不啦。”

    当你碰到一个刚刚下课的小学生，问他是哪所学校？他会指着不远处飘扬的五星红旗说，就是那所小学，那是台州援建的。你眼望着不远处那崭新的教室，再目送着蹦跳而去的少年，你心里会升起一股暖流。

    不但学校还有医院，台州以援疆医生和教师为抓手，利用“青蓝计划”，一对一，结对子。联系团场医院，下沉连队，组织巡回诊疗。开展“大教研”活动。开通“空中学校”，“云端课堂”，“远程会诊”，展开人才培训，通过互联网把台州和阿拉尔紧紧联系在了一起。

    近几年，台州市投入了几十亿的援疆资金，近300个援疆项目，建立了近50所幼儿园、中小学、高中、职业教育学校。他们一批接着一批派遣干部，一项又一项的暖心工程，一件又一件惠民实事。台州的人才、资金、科技、文化融入了阿拉尔。阿拉尔一幢幢新楼拔地而起；一家家企业进驻到了经济技术开发区；团场、连队，文化氛围越来越浓；农产品逐步走向了全国。

    有人说阿拉尔是“沙漠之门”，因为阿拉尔是离塔克拉玛干沙漠最近的城市。阿拉尔地处天山南麓，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。塔克拉玛干维吾尔语“进去出不来的地方”，称之为“死亡之海”。中国境内最大的沙漠，也是世界第二大的流动沙漠。阿拉尔打开沙漠之门，可以探索大漠；阿拉尔关上沙漠之门可以阻挡流沙的侵袭。

    有人说阿拉尔是“绿色之岛”，因为阿拉尔地处阿克苏河，和田河，叶尔羌河，三河交汇之处。这是一块承载了千百年文明的神奇土地。阿拉尔区域人类活动的历史可以上溯到两千多年前。汉唐时期，成为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。

    如今，曾经的八路军359旅，兵出南泥湾，“转战数万里，屯垦在天山。” 359旅改编为第一野战军二军第五师后，进驻阿拉尔，就地转业，屯垦戍边，成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。2002年国家批准在阿拉尔垦区设立阿拉尔市。“北有石河子，南有阿拉尔。”这是新疆兵团自己建立的新城，也是两座年轻的城市，是希望之城市。

    有人说阿拉尔是 “金子交汇”的地方，阿拉尔蒙古语的意思有“金子般交汇”之意。这里先有20万将士屯垦戍边；后有“八千相女”上大山，再有十万上海知青支边……如今，阿拉尔又迎来了台州人民的无私援助。每一个来到阿拉尔的人都有一颗金子般的心，这里当然是金子交汇的地方。兵团人建立的新城，太需要帮助了。这里不仅仅是资金的帮助，还有精神的支撑和文化的润育。

    阿拉尔是我们所有人的地方，是国家一带一路战略的枢纽。这里也是我心中温暖的存在。我是兵团人的儿子娃娃。我的父辈们埋在了那里。他们献了青春献子孙。

    大漠孤烟，长河落日，胡杨萧萧，红柳花红。

    当我听说要去台州采风时，我的心情是激动的，我想看看那里的人们。要去台州，不由得就想起了孟浩然的诗《舟中晓望》：“挂席东南望，青山水国遥。舳胪争利涉，来往接风潮。问我今何去，天台访石桥。坐看霞色晓，疑是赤城标。”

    好一个“天台访石桥”，台州因天台山而得名。天台山为诸岳之神秀者。绵延群峦而来，蜿蜒伸向东海。在这里，儒、释、道三教和合融洽，由此成了中华文化的一个标志。从灵仙窟宅到佛宗道源，从山水神秀到寒山隐士，从纵情山水到道济天下，天台山成为中国东南的文化高地。同时，台州作为长江三角洲中心区27城之一，国家确定的沿海区域性中心城市和现代化港口城市。

    台州人是热情的，目光中散发出良善之光芒，有一双善目。在座谈会上，我遇到了一位援疆干部，他刚从阿拉尔回来。我有些激动地握着他的手。他那双手……虎口中已经有了西部的硬朗，目光中透着大漠才有的辽阔和遥远，脸颊上显示出了被风沙侵袭过的刚毅，说起话来言语中居然有了哈密瓜的香甜。他送我书，书中有评我作品之内容。原来，在援疆时他读过我的长篇小说《老风口》。如今，我们在台州不期而遇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
    他有台州人才有的硬气，台州式的硬气是每一个台州人与生俱来的品质。“和合文化”也成为了台州的精神内核，是台州人独特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。独立、刚毅，成为台州人的一种精神内核；开放、包容成了台州人的一种行为准则；善良、互助成为了台州人的一种做人原则。

    这几乎和阿拉尔人有一种契合，一个是刚毅，一个有粗犷。台州人的刚毅是在大海的狂风巨浪中形成的；阿拉尔人的粗犷是在大漠的沙尘暴中形成的。

    台州有垦荒精神，阿拉尔有拓荒精神。大陈岛的垦荒精神与三五九旅的拓荒精神碰撞出了时代的火花。一个在大陈岛体现，一个在塔里木发扬。

    跨越大海的一江山岛战争，打响了历史上中国人的第一次陆海空立体作战。穿越大漠的剿匪，实现了第一次人类徒步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壮举。

    面朝大海的台州和面朝大漠的阿拉尔，都有了大海的包容和瀚海的辽阔。

    “台州元素”与“阿拉尔元素”在波澜壮阔的国家援疆战略中水乳交融。台州对口支援阿拉尔市，不仅仅是国家交给台州的一项重大的任务， 他们已经把阿拉尔市视作自己的第二故乡。台州的援疆人在对口援疆中，已经把阿拉尔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家园。可以说，一朝援疆人，一生援疆情，终生家国梦。“产业援疆促就业，智力援疆育人才，民生援疆聚民心。”一组组数据，展示着台州人用心用情的丰硕成果。援疆不仅是经济的支援，更重要的是让边疆人民感受到，他们的维稳戍边有全国人民的支持，背后有一个强大的祖国。让全国人民认识到新疆是中国人民的新疆。新疆的长治久安就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长治久安，是中华民族的崛起必不可少的。

    台州人民在天山脚下，在塔里木河畔，在沙漠之门，在绿色之岛的倾情援疆 ，留下了可圈可点的援疆成果，抒写出了浓墨重彩的动人篇章。援疆使两地人民结下了兄弟般的情谊。阿拉尔这片土地也因援疆者的到来，为它注人了新的能量与活力。

    在台州采风，原计划三天，却因为疫情“弹窗”，最后延长到了一周。让我欣喜的是，在我等待弹窗消失的日子里，我居然得到了一个好消息。小说《山前该有一棵树》，获得第八届鲁迅文学奖。这棵树我种在了新疆阿拉尔，如今已经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大树。在遥远的新疆阿拉尔的那棵树，居然在浙江台州唱响了。这也许是一次巧合，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。这让台州和阿拉尔在我心中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。当台州的文友手捧鲜花向我道贺时，我激动地握着她的手，耳畔响了王洛宾那首著名的西部歌谣，《在那遥远的地方》。

    “她那粉红的笑脸，好像红太阳；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，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。”

    台州到阿拉尔，一切都不再遥远。

2022年10月20日

于重庆嘉陵江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