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到端午,人们的话题总和屈原有关。当然,最直接能体现的是在菜场口,你看老农手中的菖蒲、艾草,小吃摊上的粽子,还有手托盘子,沿街叫卖雄黄的小贩,他们无不告诉你,今儿个是端午。
我是喜欢过节的。因为过节,意味着又可以吃到我最喜欢的锡饼、麦饼、麦油煎了。
在玉环楚门,凡过年过节,餐桌上总离不开锡饼、麦饼、麦油煎,甚至有“立夏没麦饼,白白做世人”的说法。
锡饼,可不是金属锡做的饼,它是面粉加水揉成可抓捏的粉团,然后用手直接压摊在滚烫的鏊盘上而摊开成形的。其实摊锡饼我也会,只是怕烫,摊的锡饼厚厚的,难看也不好吃。妻和母亲摊的,可就不一样了,一张张犹如锡纸,圆薄而松脆,香香的,可口。
麦饼的制作可就繁琐得多了。
江南的五月,绿肥红瘦,百草娇滴滴的嫩,可此时,平常我们用来做麦饼的“地莓”,却已经开花结籽老去,而艾草却正是疯长的时候,要知道艾草的嫩叶,也是做麦饼的好原料。雨细细地飘在田间地头,我为妻打着伞,她弯腰一叶一叶地采撷着青翠的艾叶,那淡淡的青草味,从她手中散发,沁人心脾。
艾叶洗净,放锅里汆一下,捞起,再在砧板上捣烂,然后把它和在已经用开水烫得半熟的水磨糯米粉里,拼命地搓捏,使其均匀,这时,整块粉团,如翡翠一样剔透、淡雅。
做麦饼可真是技术活,那“麦饼卷”,不停地在妻的手上翻飞,粉团和着粉白渐渐被压扁放大,然后一张薄薄圆圆的麦饼,在妻的手上魔幻般地擀出,青青的,翠翠的,如绿玉,似青花,那麦饼,真像八大山人的水墨画,简约空灵。
做好了的麦饼,以前家里是放在鏊盘上烤熟的,烤时要注意火候,待两面都呈淡淡黄时,才算熟透。现在家里买了个电饼铛,省力了许多,可我总觉得那麦饼没鏊盘上烤的香。
麦油煎在节日通常是不做的,要是来了小客人,喜欢吃柔嫩的,那就将面粉加鸡蛋打成糊状,待锅里油热,再用勺子将面粉糊舀入锅内,轻轻地薄薄地摊去,待两面变成淡黄,即成。
包锡饼、麦饼的菜肴,似乎没什么大的讲究。萝卜、洋葱、茭白、芋艿、笋干、咸菜、米面等等素菜都可以。当然,“没绿豆芽不脆,没豆腐不嫩”,那是老话。至于荤腥之菜,台州本地女作家王寒,出了本书,叫《无鲜勿落饭》,写的是台州人的饮食习惯。其实,近海的楚门,家家户户哪餐离得了海鲜,不过包锡饼、麦饼,最好是有盆马鲛鱼或者鲳鱼,那鱼肉细腻鲜美少刺,包在锡饼筒里,那个鲜啊,连舌头都要往肚里咽。
端午的宴席和别的节日不同,它是必须在中午聚餐的。它也不必像其他节日那样“拜拜冷,自己吃”。当然,在早年,也有“清明长长节,做到端午歇”的说法,所以那些没做清明的家庭,做的端午,也是要先拜祖宗的。
倒一杯小酒,必须是白的。在这端午时分,喝他个微醉。打开电脑音箱,听一段黄依群的越剧《白蛇传·西湖山水还依旧》,感受一下白娘子那份缠绵悱恻,情意绵绵。朦胧中,想起屈原的诗作,可此时,能记起的,似乎只有那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”的诗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