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荣志画作 《万流归宗》(2021年) 193×240cm
我与贾荣志相识已有二十多年了吧。彼时,北大搞了个传统文化的研讨和展览。会上,我见到了其人其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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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美院刘国辉说过,“我是什么,只有让我的作品自己去说”。贾荣志的画也会说话。
2014年,他的画作《远山的城池》入选第十二届全国美展,2019年创作的《绿水青山禅光必照》入选第十三届全国美展并获得奖项。这与他的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、国家一级美术师和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的身份是相符的。
我与他虽不常见,但时常会感受到其艺术水准与日俱增。1997年开始,他的画作《秋林深处》《山家都在绿荫中》参加了全国性的展出。之后,作品日臻完善。2001年的《山深景幽》,2003年的《逍遥图》,2007年的《万山浮动雨初霁》,2013的《泉声带雨出溪林》参加了中美协和文化部举办的展览,并相继获得了优秀奖、一等奖等。走进他的山水世界,映入眼帘的,或远山近水,或空山孤亭,或野径田畴,或夕阳远村,一股强烈的气息会扑面而来,你能感受得到阳光的温暖,你能体验得雨雾的清凉,仿佛身临其境。
贾荣志常说,“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师”。于是,他背起画夹和行囊,走进大自然,大江南北、长城内外、漠北草原、海岛僻壤,无不涉足。江南田园的旖旎,三山五岳的险峻,边陲荒原的萧疏,文化古迹的沧桑,全都装入他的胸中。他还把目光投向国外,用足丈量世界,真所谓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啊!他网站上就挂着写生的记录,从2004年中韩艺术联谊活动开始,到2020年底,有组织成规模的写生活动就达76次。清代画家石涛说,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。域外风情中,《吴哥窟写生》《圣彼得堡火车站写生》《斯洛文尼亚城堡写生》等也让我印象深刻。他四处奔波不是游山玩水,一切为了写生的“业务”。一次他来台州,我得知后邀请他过来一聚,谁知他已从温岭赶往临海,留给台州的是那匆匆的背影。他就像一只小蜜蜂,到处嗡嗡飞舞,辛勤采集,酿成一片片甜蜜和芳香。诚如唐代罗隐的诗所云:不论平地与山尖,无限风光尽被占。采得百花成蜜后,为谁辛苦为谁甜?
贾荣志四处“采蜜”后,就进行“去粗取精,去伪存真”的处理,据此提炼主题,让有用的素材“对号入座”。进而有条不紊地展开创作,构建起画作的“大厦”。2016年他去青海格尔木写生,一踏进那雄伟肃穆的白塔寺,就被那庄严的场面怔住了:身着红袈裟的僧侣们排成长队,秩序井然地依次入寺朝觐,红墙之内繁木掩映,塔身洁白而威严。这股气息给他的心灵以巨大的震撼,让他找到了内心一刹那的“感动”。他拿起画笔,画出了气势恢弘的场面,也画出了他们的肉体和心灵。有了这个坯子,回来将众多的画稿进行比对,以最有代表性的写生稿为基础,吸收其他草稿的可用之处,再让墨彩染于其上,于是就得到了一幅气韵生动、意境深远的好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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著名美术评论家陈传席说过,一个优秀的画家须经历三个阶段:神于好,精于勤,成于悟。喜好画的,不勤奋作画,便不能专精,而要出神品逸品,必须要有悟的功夫。齐白石悟出了“衰年变法”;蒋兆和悟出了下层百姓的精神风骨,李世南悟出了泼墨写意人物画的真谛……贾荣志深谙此道,不仅脚勤、手勤,脑更勤。总是在琢磨、总结、提炼,就像不停旋转的陀螺,时时捉摸其中的道道,求新图变。那贾荣志悟出了什么?而又在哪里着力?我想,他是在“融合”上着力做文章。
古今融合。在他的作品里,随处可见中国画传统笔墨的精神,皴擦点染,墨分五色,浓淡疏密,虚实相生,尽显奥妙。同时融入了许多现代因素,色彩、色块、光影、泼墨等的运用都很到位。
南北融合。贾荣志出生于东北林区,毕业于山东曲阜师大,既有北方的粗犷豪放,又有南方的细腻苍润。其作品既有宏阔大气,又有细节的清晰生动,是两者有机的融合。
中西融合。他知道,梵高用色彩堆积而成的《向日葵》,毕加索《亚威农少女》的立体效果和莫奈清丽淡雅的《睡莲》是多么地动人,他苦苦琢磨艺术效果不朽的奥秘,竭力去心追手摹,兼收并蓄。
形情融合。王昌龄曾有“三境”说:物境,“故得形似”;情境,“深得其情”;意境,“则得其真矣”。意是对情的提升,是使画具有诗意张扬的关键。贾荣志在山水中神游,心物互应。山川大地,孤亭茅舍,老翁策杖都是心灵的道具,是实现万物和内心的统一的载体。
融合是一种智慧,是一种创造,是一种哲学。它取各方之长而又超越各方,奇妙地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;它是艺术上的“杂交”,“物种”不再是原来的东西,而是一种新的质,一种新的优势;它是艺术创新的动力和新生长点。让我们看看画作《万流归宗》这幅画是如何找准结合点从而体现融合思想的。
这是贾荣志2021年创作的大幅作品,193×240cm,是一幅展示黄河雄姿,讲述黄河故事的自然主义和人文主义交融的艺术力作。请看,一条黄龙从苍茫的天边、从悠悠的远古蜿蜒而来,远处,水天浑沌,云蒸霞蔚,若隐若现;近处,愈发雄壮,浩浩荡荡,汹涌澎湃。观此,人们无不想起“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”的磅礴诗句和《黄河大合唱》的“风在吼,马在叫,黄河在咆哮,黄河在咆哮”的雄壮旋律。画面左边,山峦叠嶂,浓浓郁郁,密不透风中,一条瀑布似千丈银练悬挂在万壑之中,飘逸而下,汇入黄河。右边,河东河西,高楼耸立,烟火缭绕。画中的艺术处理十分精妙,浓与淡,密与疏,虚与实,传统与创新相生相长,相得益彰。这也是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和华夏历史沧桑巨变的巧妙结合。
说起对祖国对家乡的执着描绘,不能不提19世纪法国绘画大师保罗·塞尚了。他的家乡在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,开门见山。1882年后他隐居于此,年复一年,给家山画了很多“肖像”,创作成品的就有七八十幅之多,有早晨的,有黄昏的,有阴沉的,有晴朗的,还有“平远”的、“高远”的等等,画出了山的独特、山的浑厚、山的哀伤。在67岁的某一天,他又去画山,突遇暴风骤雨,在雨中作画,昏了过去;第二天执意坚持作画,待到这幅画画就,再一次昏迷过去,当天就与世长辞了。这幅画就是著名的《圣维克多山》,是一幅在世界绘画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名画。
贾荣志祖籍在泰山脚下,泰山是他的家山,他的绘画语言很突出的是大块面的组合,而塞尚是以各种圆柱形作为抽象的语言符号来进行创作,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。如果能在塞尚的巨大成功中悟出道理,不断重复画泰山,画出泰山的巍峨,画出中华民族的精气神,画出自己的精神世界,这将是十分令人鼓舞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