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几日，高考出分，几家欢乐几家愁。欢乐的是“超常发挥”的，唉声叹气的是“发挥失常”者——通俗讲，是考失了的人。
有人说，中国的大学，大概除了清北，开学时听到最多的声音是：“高考考失了，才来到某某大学”。
当年，我们家王小宝入读大学时，舍友中有云南省前十名、济南市文科状元、重庆市前一百名等。刚开学那会儿，舍友们常感叹参加清北夏令营或“自招”时“发挥失常”，高考也没考好，以少于5分的录取分差错失清北。“这就是命运。”她们通常这样结束感慨。
有一次，其中一位舍友问小宝：你呢？都没听你说过，是夏令营没发挥好还是高考没考好呢？小宝大笑：我根本没资格参加夏令营，高考也没有发挥失常。
考试考失的情况是否存在？我的观点是：存在，也不存在。
多年前，看王金战《英才是怎样造就的》，书中提到，通过分析学生的几份数学试卷，再对谈一个小时，他基本上能帮学生提高20分左右高考数学成绩——他说：从一道数学大题的错误，可以往前推导出很多没有掌握的知识点。王金战当时是人大附中数学老师。
“所有的果，都有因。”王金战总结。这话，东野圭吾也讲过，在小说《嫌疑人X的献身》中。
高考是学习能力和身体素质、心态的拉锯战。2017年开始，浙江高考改革后，拉长时间轴，要求学生几乎整个高中阶段都保持备考状态。
学习能力、应试技巧、身体状况、心理素质等等，都对高考成绩发挥着决定性影响。
此外，那个叫“运气”的成分，在人生各个阶段，也暗中变幻莫测。
比如球类比赛，不管是乒乓球、羽毛球、网球还是排球，球前进时，都存在三种可能：过网、没过、擦网。擦网球又存在两种可能：落入对方场域、落在自己这边……
赛点时的擦网球，最扣人心弦——球触网后的瞬间，世界是寂静的，犹如玻璃砸向水泥地面发出巨响之前的那种静。之后，比赛结果一锤定音。
博尔赫斯说：我们管千百个变化不定的原因的无限运作，叫作命运。擦网球，还有一个名字叫命运。
科学家证明，许多事情都是偶然发生，并非有意，无法设计，像擦网球。伍迪·艾伦认为，相信这一论断，可以带来最少的抵抗。
说一个小故事。二十几年前，一位朋友参加公务员考试。那天，她骑着一辆自行车早早出发，往考场去。即将出弄堂时，一辆相向而行的自行车撞倒了她。对方忙慌着说了几声对不起后骑走了。车篮里的几本书散落一地，其中一本书被撞得打开了。朋友蹲下身来捡拾时，顺便把翻开了的两页内容浏览了一遍，又特别留意了每段段首句和黑体字。嗯，没错，后来考到了，一个论述题。“我是混进来的。”朋友说。
她谦虚。这个故事，跟“运气”有关，但肯定不是全靠运气。这位朋友原本高中毕业，在一家食品加工企业打工，业余参加法律专业自学考试，并考出了律师资格证。如果她之前“躺平”了呢？
再说“超常发挥”。关于这一点，王小宝私下有一段论述：高考出分后，同学们都说我是超常发挥的大黑马，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正常发挥。就像烧一壶水，有人可以多年以来持续不断添柴，使水长期保持沸腾状态。而我，一直小火慢炖控制着，高三下学期一步步加大火力，到高考时，水终于烧开了……
“1+1=2，你会做错吗？你还真以为自己考失了吗？你平时语文忽上忽下，很少考到110分以上，这次119分，你怎么没说自己赚到了呢？”同学老郑的儿子高中阶段数学基本上考130分以上，这次高考考了120分，最近有点郁闷。在老郑一串灵魂拷问下，小伙子笑了。
失之桑榆收之东隅。冥冥之中，有神秘力量维持着世间平衡。
余华说，他写《活着》是为了表达人要与命运交朋友。作为芸芸众生的我们，除了相信“所有的果，都有因”，多从自身找原因；相信“越努力越幸运”，少点自怨自艾；是否还应该相信命运的宽厚与美好？
